昨天去downtown,虾虾问我小说写得怎样。小说这玩意儿是劳心费神的大工程,不疯魔不成活的日子偶尔也需要码小字的节奏适当调节一下,不然故事没讲完人挂了,未免不值。每个讲故事的人心里总有无数故事,亲身经历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敏感多思的脑筋推出来的……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讲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唯一的区别是对笔尖碰触稿纸(二十一世纪已演变成指尖与键盘的碰触)莫名的偏执而已。
说到亲身经历,天寒地冻的多伦多,明媚的阳光堵得南方人心有余悸地不肯出门再上当的时候,屋内的暖气会让人有点儿美滋滋的小得意,这时节若在成都,怕无法一整天都宅在家里,没暖气的成都冬天如果不肯出门去找个出汗的事由,宅怕是最坏的决定,室内室外一样冰冷潮湿的感觉就算不憋出抑郁症来,也会招惹风湿的。久居成都的人,除了吃辣椒祛湿的饮食妙法,不起眼的街边小食也有御寒的独家秘笈。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长顺中街离黄瓦街街口不远的那家招牌被灶头上不断的水汽蒸得几乎难以辨识的口口香肥肠粉,就是街坊四邻冬日里频频光顾的小店。
在那附近读书时,我们同学三四常在冬天早上第一节课后,邀约着快步冲进店里,五毛钱一碗的肥肠粉,酸辣的强劲能飞快驱走成都冬日的阴寒,不加辣椒的白味也能凭着白胡椒的威力让冬鞋里瑟缩的双脚找回暖意。热气腾腾的肥肠粉刚端上油腻的小桌,迫不及待的我们会不假思索地夹起一筷子来,任绵软却不乏韧性的红薯粉丝稀里呼噜地滑进嘴里,几口粉一口汤,连吃带喝地将一碗肥肠粉灌进肚子里,得赶紧赶回教室,将随之而来的第二节课撑到午饭时分……那用自行车轮丈量成都的岁月,口口香的肥肠粉在我们一众同学的眼里,味道可是绝对超过大名鼎鼎的青石桥肥肠粉,毕竟,爱吃的成都人对店铺的名声大小并没有病态的执着,名店固然是口碑堆出来的,谁又能铁定路边铺子里的独门秘方赶不上金光闪闪的老字号?老字号些不大都有挑着担子沿街贩卖的悠久历史,不然是怎么变老的?
前两年北京某餐饮名店开到多伦多,据说火爆异常,订座得趁早,好友邀约去凑热闹,落座后强烈推荐店里卖得最火的鲜制红薯粉丝。菜端上来申同学只目光一扫,不愿驳主人的面子,夹起两根来往嘴里一送,幸好不是我买单,就这泡软煮熟的韩式红薯粉,也配和成都大街小巷翻滚的大锅上小工们一拳拳打出来的肥肠粉并称鲜制?在厨房器具五花八门的北美,生鲜的红薯粉丝做出来不过是轻轻松松小玩意儿,何至于得用韩国干粉丝泡发了图省事?但开餐馆的得面对本地高昂的人工成本,愿者上钩,食客中又有几个吃得出来干发的粉丝和鲜制的区别?申同学说,所以这吃喝的讲究还是得靠自己。
我若说鲜制红薯粉的做法简单,估计又有人寻摸着要给我准备板儿砖,不用那么麻烦,去你家附近大一点儿超市,买个和申同学一模一样的potato ricer,啥鲜制的粉都不成问题。
家伙事儿有了,说料吧。
包饺子得和面,烙饼得和面,做面条得和面,同样,做新鲜粉丝的关键也是和粉团。什么粉,按什么比例怎么和,是成败之关键。
多伦多有个叫bulk barn 的杂货店,里面只有你想不到的粉,没有你买不到的粉,当然我说的是powder, 你的脑子若搭到别的线路上,写小说去。
Bulk barn里我买potato starch, 用来做烫火锅用的鲜制土豆粉的主料,做红薯粉的番薯粉因为不常吃,所以在华人超市买,但华人超市里的番薯粉有两种,小颗粒状和细粉末状的,多用途的考虑,推荐细粉末状番薯粉,一次用不完可以倒进装生粉的瓶子里勾芡用。这里唠叨下生粉。我们在成都时厨房里用的芡粉,其实就是到北美来后华人超市里看到的生粉。生粉到底该买哪一种?华人超市的货架上难免令人眼花缭乱,刚来多伦多时以为生粉有用玉米做的,小麦做的,红薯做的……后来发现由于原料不同,华人超市里的各色粉有各自的名称,小麦淀粉叫澄粉,玉米淀粉叫栗粉,红薯粉叫番薯粉,当然还有土豆淀粉和绿豆淀粉,做汤圆的有糯米粉,做米糕的粘米粉和再来米粉,生粉到底是什么做的?被夯翻的申同学决定不买生粉了。勾芡时如果需要透亮的薄芡,用土豆淀粉或绿豆淀粉,如果需要稍浓稠的汤芡,用栗粉;下油锅炸后再烧制挂浆的东西用番薯粉,遇到没库存的突发状况,面粉里加点儿baking powder 也能蒙混过关。绿豆淀粉用来推凉粉,土豆淀粉做火锅粉,攒这么多粉在家里,难怪申同学的厨房不永远都不够大。
回到肥肠粉的调配,先把电子秤请出来。厨房里如果没有电子秤,去超市里买包小米辣,嚼两口家乡的味道就出来了。
据说做新鲜的红薯粉丝用纯红薯粉较好,但以申同学初尝试的经验,红薯粉遇热后会变得十分粘稠柔软,不易掌控,申同学自作主张地添了些土豆粉。
电子秤登场,取一大一小两个mixing bowl, 开番薯粉和potato starch 两个包装袋。
以俺家两个成年人冬季减肥时一顿饭cover 两顿的brunch 饭量,大mixing bowl 中放150克番薯粉和50克potato starch, 小mixing bowl 里放20克番薯粉和5克potato starch,再加0.5克盐。用干筷子将每个mixing bowl 里的料调匀后,做一锅水。
用量杯盛40ml 温水(低于体温),倒入小mixing bowl 中,将里面的原料调成稀浆,不要有小面疙瘩存在。然后将100ml 开水倒入小mixing bowl 中搅开(最好此时你做的那锅水正好烧开)。网上的视频都显示说开水倒入粉浆中很快就能搅成糊状,这就是为什么厨房里的事儿申同学只相信自己。理论上讲,开水遇淀粉分分钟能烫熟对方,但别忘了你的粉不是粉,是用温水调成的浆,开水一进来哪儿还有100度,这就是为什么要你做的水刚刚沸腾。知道怎么化巧克力吗?同样的方法将小mixing bowl 里的粉浆尽快搅成粉糊,然后把粉糊倒进大mixing bowl 里和成粉团,能和成三光的粉团最好,和不成别和自己较劲,反正和粉团时付出的力度决定压出来的粉丝的韧性,手上没劲儿的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家里的男人执行也行,申同学把和粉团当早锻炼了,还好,三光后没觉得累,咱和stand mixer 的区别在于,它烧电,姐烧脂肪。
粉团和好后盖上干净的湿毛巾饧一会儿,十分钟到大半天,看自己手上的活儿多不多灵活掌握。
Potato Ricer 用上小眼儿的格,酸辣粉细,火锅粉粗,一器两用,合算。因为红薯粉的粉团贼软,为避免粘得到处都是,用刷子少蘸些油把要和粉团接触的内壁刷刷,事实证明potato ricer 用后比上次好洗多了。
做一锅水,粉团放进potato ricer 里,往开水的锅里压粉丝。别看俺家俩吃货平时都练哑铃,这活儿俺不和男人抢,俺得在一边用筷子把锅里频频落下的粉丝些轻轻划拉开,力气大了粉丝会断,火力小了粉丝会粘,第三只眼还得准备着随时拿起小刀来,把男人挤到尽头的粉丝及时切断。
等粉丝在锅里翻滚个一两分钟,可以捞到配好了葱花、辣椒、肥肠的碗里了。肥肠粉当然用煮肥肠的清汤,耙豌豆的魔法棒里讲过怎么做,不过做肥肠粉的汤最好再多加些白胡椒粉煮开,让不吃辣椒的人也能见识咱成都美食的精彩哈。
土豆粉换大眼的配件, potato starch 和糯米粉的比例4:1就好。有了不用添加剂且味道更上层楼的鲜粉,添加了食用明矾的粉丝,沙扬娜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