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送走了父亲,我和二爸默契地想要去文殊院走走,许是到成都后最熟悉的街巷都在那附近,离开的日子里每每回忆起和奶奶一起在文殊院后庭的露天茶铺里品茶的小确幸,家的气息一下子温暖起来。
彼时文殊院周围紧窄破旧的街区早已变了模样,做香蜡纸钱生意的店铺早不知搬到哪里去了,新修的文殊坊按规划的目标,成为“集旅游观光、休闲度假、餐饮美食、特色购物、古玩字画鉴赏收藏、养生康体、娱乐演出、会议研修、商务洽谈、展示展览、中外商务信息和文化艺术交流等功能于一体”,记得上学时老师点评行文之道 –“言多必失”,城市的规划似乎亦然,太多功能的集结反倒降低了人气,除了文殊院的香火依然鼎盛,那仿古街的人流竟冷冷清清。
只有主街上张凉粉、钟水饺、樟茶鸭的招牌还在那里,倔强地提醒着舌尖上的成都昔日的辉煌。直到在一条巷子里见了痣胡子龙眼包子的招牌,心酸立刻涌上眼底,曾几何时,太升路上的痣胡子总店何等风光,怎地竟沦落到这等门庭冷落。出于对老味道的执着,虽然不饿,还是坐下来点了一笼包子和一碗带丝汤。还是那白铁皮蒸屉,还是那熟悉的老味道。
不禁想起告别成都前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在这附近盛名的三义园牛肉焦饼,道义、忠义、情义,当年做小吃的人头脑十分简单,心里也只有养家糊口一个目标,做好味道,忠于饮食之道;做好生意,忠于谋生的技艺;做好人,忠于口口相传的情义。就是这么简单的信念,成就了美食,成全了美名。
离开成都后的很多年,每每有人和我高谈阔论地大聊企业的核心价值观时,我常常会想起三义园,道义、忠义、情义,看似简单的三义,渗透饮食里,融入企业文化中,没那么简单。被二十一世纪的快节奏日益边缘化,最终挤出历史舞台的曾经名小吃,今天究竟输在哪里?三义真的过时了吗?
在愉快地享受互联网带来的便利的今天,不得不承认,舌尖接触新东西的机会多了,尝试的范围也广了,至于品质,虽然个个都说要做良心企业,经得起自己味蕾和健康体验的产品才会端出来给顾客,谁又能统一广告词创作者对于食物标准 — 从原料到制作过程的认知?
栽了无数跟斗后,我离网红食品的距离越来越远。早年间的名小吃出名靠的是口口相传,没有过硬的品质哪儿有人心甘情愿地替你安利宣传?今日的网红可以买流量,靠炒作,剑走偏锋,红了就行。至于好不好吃,黑猫白猫,钞票赚到就好。